又是那個夢。
他先是夢到他們最意氣風發的歲月——
他是曹操手上最銳利的那一把劍，意動劍指，不斷隨著曹魏的大軍，為曹操撕下一塊又一塊的版圖——亦令他們越來越接近，當時他們一同夢想著的……「天下」應有的模樣。
然後，他的好友一個接一個離開，隨後是他發誓畢生追隨的主公，漸漸……他甚至失去了光明。
他活在一片漆黑之中，是他的好友先後利用他們的影響力，令他在風雲詭譎的政局中得以全身而退，但他們最終亦相繼離去，到最後……
他的身邊，就只剩下元化這唯一的溫度。
『無名……無名閣下，對不起——』
但當他連那一抹專屬於他的溫暖都失去之後……
他便等同於……徹底失去了他的一整個世界。
§
「無名……無名！你還好嗎？聽得見嗎？」
「元、化……？」
紫鸞緩緩張開雙眼，卻發現眼前依然是黑暗——但很快，他便聽到華佗打開床頭燈的聲音，還有他特意放輕的細語聲：
「無名，你沒事吧？你一直都在夢囈……」
「唔……沒……事。」
大概是因為連接著上輩子最後的夢，紫鸞即使已清醒過來，仍覺得眼前一片模糊，只能茫然地伸手向前；而華佗也發現到這一點，很快就握住了他的手。
「無名，我在這裡，現在……大概是凌晨三點鐘左右。」
「……嗯。」
「無名，也不用太心急呀，來，先閉上眼睛……」華佗把溫暖的手覆在紫鸞的眼瞼上，柔聲說道：「好，現在慢慢睜開雙眼……」
他依言照做，而後看見的——是華佗在微黃光芒之下，更顯溫柔的笑容：「看吧！多年輕又多帥的臉孔！」
看著華佗在微光下顯得柔和不少，卻的確如他所說，沒有任何皺紋的年輕臉龐，紫鸞一時間看得失去言語，沒想到華佗卻馬上關心道：
「……無名？沒事吧？還是看不見嗎？」
「看、到了。只是……」
紫鸞握著元化的手，一時之間，卻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定義此刻的心情。因此，他只能任憑內心的情意滿溢而出，喃喃呼喚對方的名字——
「……元化。」
「嗯？」
「元化，有你在……真好。」
「哦？」
「謝謝你，一直都……在我身邊。」
「……哎唷，我也覺得，有無名在真好～」
華佗微微一笑，伸手輕柔地托住紫鸞的後腦，再把他整個納入懷中，而紫鸞也在他的懷內，默默閉上了雙眼。
……是從甚麼時候開始的呢？
在起初，他們之間……或許只是出於「習慣」的依存。
他們誰也不捨得離開誰，結果都「同意」了要繼續待在一起。
只是，在不知不覺之間——
那種習慣，卻早已成為了至死不渝的愛意。
—END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