隕石有如流星雨一般漫天遍佈,明白不過地昭示著末日將至的事實。
這一刻終於到來,エメトセルク為了同胞而於アーモロート奔走,卻差點撞上一個比他還要高大的人影。
「你是……!」
「停手吧,エメトセルク。」
アゼム——不,已經不再是アゼム的「那個人」——早已脫下象徵アーモロート市民身份的面具,笑得一臉哀戚。
「停手吧,無論是你,抑或是十四人委員會……已經夠了,你們明明都知道,這樣下去根本不會有結果。過去的終將過去,我們不是更應該面向『現在』……仰望『未來』嗎?」
「你又怎會明白……!」
エメトセルク憤而抬頭,以為會在那個人的眼中看見同等的憤怒,沒料到當中卻只有濃重的哀愁與不捨。
意料之外的情感讓エメトセルク失去言語能力,呆呆地看著那曾令他無比眷戀的湛藍眼睛,直至那個人第三次開口,恰如敬虔的教徒獻上禱告。
「停手吧,ハーデス。你們……你,不需要淪落至這個地步。」乘著身高優勢,那個人以修長的手指捲起エメトセルク的一縷白髮,輕柔得有如過往的每一次纏綿:「你不需要……奉獻無盡的生命,去追尋無法挽回的往昔。」
エメトセルク直直望進那個人寫滿悲慟的雙眸之中——過於濃重的感情讓他只能轉身,拒絕再看向那個已捨棄一切的叛徒。
「我也知道你會這樣回答……」
那個人輕笑,卻說出無比殘酷的一句話:
「那就永別了……我的冥王。」
一別萬年。
§
日昇月落,首都アーモロート迎來全新——卻又完全相同的一天。
エメトセルク雙手捧起由魔力構成的光團,全副心神投射於創造魔法之中。就在魔法即將完遂的一刻,一個奶白色的光球硬生生把其擊落,隨後便是ヒュトロダエウス向來淡然的聲音:
「十四人委員會的エメトセルク……尊貴的魔道士啊,作為創造物管理局的局長,我在此懇請你……請停止你手上的創造魔法吧。」
擁有多年交情的「朋友」,卻以無比疏離的語氣談論公事,讓エメトセルク只能硬生生擠出無比苦澀的一句:
「你現在……是在報復?」
ヒュトロダエウス馬上就理解到エメトセルク沒頭沒腦的一句話,然後聳聳肩,一臉無辜:「別這樣看我呀……我又不是『ヒュトロダエウス』,怎知道你是否已經滿意我這程度的『偽冒品』?」
「你才不是偽冒品。」
「好吧……那就憑你這一句話……」ヒュトロダエウス脫下面具,露出那總能看透一切的雙眸,把手放在頰邊,輕輕一笑,一如萬年以前:「エメトセルク,在創造出『我』之後,你的創造魔法就沒再成功過了吧?」
「……嗯。」
「而在我之後,你還會想創造的,不就只剩『那個人』了嗎?」
很顯然的,意外地擁有了自我意識的ヒュトロダエウス,即使身在缺乏外界資訊的殘破「アーモロート」之中,依然能在甦醒後的僅僅數日以內,正確掌握這個「世界」的現況。
ヒュトロダエウス的調查向來如此快捷周到,而這也是エメトセルク在「喚醒」朋友的時候,不自覺加以強化的能力——沒錯,一切都是他的自作孽。
「『ヒュトロダエウス』的確會願意為了你,永遠留在最後的這一日。因此,『我』也會幫你管理那些市民無意識創造出來的イデア。可是……」
「『那個人』呢?這裡困得住他嗎?或者該說……你希望他永遠被困在這裡嗎?」
ヒュトロダエウス直勾勾地注視著エメトセルク,像是經已看穿他所藏著的所有心思——不,或許他早已看穿了吧。
エメトセルク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般低頭,避開好友的目光。
唯有在ヒュトロダエウス面前,エメトセルク才能像這樣,大方承認自己的想法與錯誤——反正就算再怎麼否認,他都早已知道了。
「說起來……那個人還在的話,大概會跟你打一場吧。」ヒュトロダエウス抬頭,無奈陽光卻無法到達這個過於陰冷的海底:「他之所以會反對你們的做法,就是不希望你們……不希望你,淪落至現在這地步。」
「淪落……嗎?」
一萬年前,他也是這樣說的。
「好啦,既然那時就連『那個人』也無法阻止你……就憑『我』,更沒可能在這種時候阻止得到你。太不自量力了。」說著,ヒュトロダエウス戴回面具,有如其他市民一樣,刻意消除一切「個人特徵」。
未待エメトセルク回應之前,他便已切換到往常玩世不恭的模式:「呵……恰好是在『這一天』,我家的紅酒還有剩。你要來嗎?」
「……」
「是『那個人』送來的紅酒喔?在『這一天』,我們也有一起喝。那時你明明很不情願,還是一杯接著一杯,還哭著喊他的名字……」
「……我突然後悔了,ヒュトロダエウス。不如還是請你回到エーテル的海洋吧。」
「嘿,太遲了。」
—END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