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留在月面的這段時間,ウリエンジェ或者已經說了超越過往人生總和的言語。
可不是嗎?
為協助レポリット建造出最適合アーテリス人居住的環境,他每天都會與牠們一同巡視各個區間,即時給予建議;有時談得興起,他亦會即席舉辦アーテリス文化講座,充實レポリット的知識。
也因此,不少レポリット更加營營役役,每天都緊跟著ウリエンジェ行動,讓ウリエンジェ每次出行都會即席造就一片兔海。
這天,他也一如往常地聽取全新的公園設計藍圖,卻因為某個關鍵字,而意外引起了レポリット的熱烈討論——
「接下來……我認為,供人休憩、遊樂……以及約會的空間,大概也是必要的吧。」
「約會?」
一隻毛色較淺的レポリット歪頭問道,而在他身旁的另一隻レポリット則馬上舉起手回答:
「我知道!人類的男女之間會結成『情侶』,兩個人出去聚會,那就是『約會』了吧?」
「那『約會』是要做甚麼的呀?」
「大概是……一起吃東西、四處走走?」
「就算不結成『情侶』也可以做這種事吧?『家人』、『朋友』不也會這樣嗎?」
「呃……因為他們之間……有著一種叫種『愛』的感情!」
「那甚麼是『愛』?」
一來一往的問題,問到兩隻レポリット都開始抱著耳朵,一臉苦惱。有見及此,ウリエンジェ斟酌著言語,輕柔地向圍在身邊的一眾レポリット解說:「所謂的『愛』,是一種強烈的情感……也許近乎於忠誠、關懷與善意,卻是這些情感的聚合。」
「強烈的情感?」
「沒錯……在『愛』的驅使下,人類可能會得到無可比擬的勇氣,但也可能會做出最愚蠢而盲目的行為。」
レポリット歪了歪頭:「那照你所說……『愛』不就是很糟糕的事了嗎?」
「我倒認為……愛是人類不斷進步的原因。」
看到レポリット依然是一副如墮五里霧中的樣子,ウリエンジェ回想曾看過的詩集,嘗試給出另一種解釋:「因為有了愛,人才會不斷冒險……在過程中,我們可能會有所犧牲,會因而悲傷;但同時,愛也會為那些不幸添上意義……甚至讓痛苦的過去,就此化成祝福。」
豈料,聽到這個解釋之後,一眾レポリット倒是垂頭喪氣起來:「這麼複雜的感情,我們根本沒有……」
「唔?」
「對呀,既然我們不懂得甚麼是愛,就沒辦法為人類創造出更適合的環境了……」
「唔?可是……你們對我們珍而重之的感情,也算是一種『愛』呀。」
「不同的!我們只是遵從ハイデリン大人的命令……」
「嗯,這的確是你們的『起點』。不過……你們也確實會因為我們的反應而患得患失……也會因為得到我們的喜愛,便大受感動。」
發現不遠處便是栽培紅蘿蔔的地方,ウリエンジェ也就沉穩一笑,指向那一片片的紅蘿蔔盆栽:「就比如說,正因為你們最喜歡吃紅蘿蔔,才會研發出那麼多囊括不同顏色和口味的品種吧?」
「嗯!如果你們也喜歡就好了!」
「正是如此。你們最喜歡紅蘿蔔,所以才會想跟我們分享,希望我們亦能感受到你們的喜愛……」ウリエンジェ輕輕彎下腰,將圍在身邊的數名レポリット抱在懷內:「這種種的感情,統統都是『愛』呀。」
「可是……你們不是不喜歡蘿蔔嗎……?」
「唔……倒也不是不喜歡,但『飲食』是人類其中一種重要的文化,我們沒辦法每日每夜都吃同樣的食物。」
察覺到レポリット又有了一點點萎靡不振的感覺,ウリエンジェ便摸了摸牠們的頭:「很遺憾地,就算是相愛的人,偶然也會互相誤會……但我不就是為了解開這些誤會,才會留下來嗎?」
「……嗯!」
眼見レポリット又回復成一片歡欣的模樣,ウリエンジェ也笑得滿臉欣慰,直至毛色較淺的レポリット一蹦一跳地跑到他身前:
「那麼,ウリエンジェ也有嗎?」
「唔?」
「你所『愛』的人!」
「啊……」
我所愛的人嗎?
ウリエンジェ垂下雙眸,細細回憶他記憶內的一個個臉孔:
「有呀,包括我的雙親、恩師、朋友、戰友……另外,還有一位已經永遠離開我身邊的……我最愛的人。」
為免嚇到レポリット,ウリエンジェ壓下內心泛起的淒苦,致力保持聲線的平穩:「所幸,我現在身邊還有另一位……非常珍視我的人。雖然,在我們之間,還有著不少未能互相了解的部份,也會偶有誤解……不過,我想,我們應該算是相愛的吧。」
大概是感受到ウリエンジェ隱藏在笑容下的苦楚,レポリット立刻成群結隊,圍在他身邊:
「ウリエンジェ這麼好,你跟你『愛』的人一定都會幸福的!」
聽到レポリット的祝福,ウリエンジェ罕見地沒有立刻回應,而是滿臉通紅,平伏好呼吸後,才羞澀一笑:
「那就……承各位的貴言了。」
ウリエンジェ微微一笑,在レポリット的帶領下前往另一個區間巡邏,並在牠們看不見的角度下,輕撫他一直藏在口袋內的一顆子彈。
——那是他所愛之人特別留給他的子彈。
不知道……「地上」此刻的情況如何?
他緩緩跟在レポリット身後,一邊在腦海描繪著那名白衣ガンブレイカー的一鬢一角,一邊為他的旅途送上最誠摯的禱告。
—END—